数据库简史｜ Oracle的退休潮和MySQL的抉择

有朋友提醒我说，Oracle正在大规模裁撤MySQL的研发团队，并且询问我的看法。

除了拉里·埃里森（Larry Ellison）一度登顶全球首富引发的热议与关注，说老实话我有很久没有关注Oracle的动态了。趁此机会，我花了点时间重新了解了一下Oracle的相关信息。

Oracle的股价攀上历史高峰

首先，Oracle公司借助AI算力的浪潮，让Oracle Cloud跟上了时代热点，这直接推动Oracle公司的股价大幅上扬，最高公司市值曾突破9000亿美元。在股价最高点时，拉里超过了马斯克，一度登顶全球首富的宝座。

拉里是硅谷科技公司最年长的掌舵者，也是最敏锐的猎手。在AI的浪潮中，除了将Oracle Database的版本更新到23ai，也将 AI 算力供应拉升到了硅谷首选。这些因素直接推动了Oracle的市值上涨。

Oracle数据库研发掌门人退休

Oracle公司的创始人拉里·埃里森出生于1944年，现在已经81岁。Oracle公司创立于1977年，也已经48年。而追随Oracle奋斗的骨干中坚力量也大都“壮士暮年”。

我刚刚注意到Oracle公司负责“Oracle数据库”产品研发的负责人、一度被称为“Oracle数据库掌门人”的安迪·门德尔松（Andy Mendelsohn）已经于2025年1月退休。

安迪于1984年加入Oracle，退休前的职务是执行副总裁，下辖2000～3000人，直接向拉里汇报。他自1984年加入Oracle公司，为Oracle服务了41年。

MySQL数据库掌门人退休

在Oracle公司，MySQL数据库和“Oracle数据库”处于不同的组织领导之下。MySQL的掌门人是爱德华·斯克里文（Edward Screven）。他也于2025年2月退休。

爱德华·斯克里文为Oracle工作了38年，退休前的职务是执行副总裁和首席企业架构师。他在Oracle公司也向拉里汇报，下辖1万多人。

注意，虽然读者可能并不熟悉，但是爱德华·斯克里文却是Oracle的功勋将领之一，他在2024年的收入约为2100万美元（其中包括 90 万美元的薪酬和约 1740 万美元的股票奖励）。

爱德华·斯克里文也是Oracle公司的重要股东。截至2024年9月，他持有 336.7 万股Oracle公司股票，是CTO埃里森、CEO萨弗拉·卡兹和副董事长杰弗里·亨利之后的第四大个人股东。按照现在的股价，以300美元美股计算，他持有的股票价值超过10亿美元。

显然斯克里文并不是MySQL最直接的领导者，但是他自2009年Oracle收购Sun Microsystems以来，就一直领导Oracle公司的开源战略，推出Java、Oracle Linux、MySQL和VirtualBox等开源项目，他还负责领导探索新技术的Oracle Labs。

在领导MySQL开源战略期间，斯克里文一直担当着MySQL的捍卫者。他曾在2014年表示，Oracle会扼杀开源数据库的想法“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可思议（a very mysterious concept to us）”。

斯克里文毕业于卡内基梅隆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，对技术有敏锐的判断。根据他的公司简介，他说他仍然喜欢在个人时间编程。

MySQL团队的整合与遣散

斯克里文负责制定Oracle的开源战略，并直接管理Oracle的开源产品，他的离任为Oracle的开源策略带来了变革的机遇。转折有两个方向，现在显然是朝着收缩的方面迈进了一步。

2024年就有批评人士指出，MySQL最新版本的表现令人失望，并担忧甲骨文过于专注于Heatwave。现在这些担忧真实的发生了。

根据theregister在9月11日发表的文章，Oracle裁撤了MySQL团队的70人，这可以说是对团队的严重打击。

MySQL之父 ——迈克尔·“蒙蒂”·维德纽斯（Michael “Monty” Widenius）发帖称：

“上周听到 MySQL 大规模裁员的消息，我感到心碎（heartbroken）。虽然我对Oracle对 MySQL 的这种做法并不感到惊讶，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仍然让我感到难过。”

彼得·扎伊采夫（Peter Zaitsev）——曾担任MySQL公司性能工程师、后来的Percona创始人——也曾经表示：

“除非Oracle将注意力转向现代开发人员对关系数据库的需求，否则他们终将扼杀MySQL——不是通过行动，就是通过不作为。”

显然Oracle不再希望在开源MySQL上过多耗费精力。有知情人士透露：Oracle的开源MySQL团队已经并入Heatwave部门。

那么 Heatwave 是什么呢？

HeatWave 是 Oracle 推出的一款云原生数据库服务，它基于 MySQL 企业版构建，其核心目标是让用户能够在单一数据库中同时处理在线事务处理（OLTP）和在线分析处理（OLAP）工作负载，无需复杂的提取、转换和加载（ETL）过程，也无需维护多个独立的数据库系统。HeatWave支持

内存列式存储与并行处理，对分析型业务友好。

HeatWave 挣钱，开源的MySQL消耗，主导权就这样渐渐发生了转移。从商业视角，这一切无可厚非。

云和恩墨业界领先的 zData X 数据库一体机产品，同样实现了混合工作负载的处理，能够为数据库高效运行提供极致加速。

Oracle公司内部的MySQL团队

在Oracle公司内部，MySQL的研发负责人是托马斯·乌林（Tomas Ulin），在Oracle工作也已经超过了20年。

MySQL Heatwave 的负责人是尼彭·阿加瓦尔（Nipun Agarwal）。他的工作履历上显示，自2022年，MySQL团队和HeatWave团队就都已经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。

尼彭于1994年获得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后加入甲骨文，初期效力于Oracle数据库团队。后于Oracle实验室扮演关键角色，主导多项最终转化为Oracle新产品（包括MySQL HeatWave）的研究项目。正是HeatWave的成功让他最终掌管了 Oracle MySQL全局。而HeatWave的成功是以商业目标为导向的。

根据2022年的数据，Oracle MySQL研发团队和HeatWave团队的规模相仿，各有约250人，经过几轮裁撤 MySQL 团队的规模可能已经少于100人，其独立存在的必要性已经不复存在。

MySQL 和 PostgreSQL的流行度十字交叉

在DB-Engines流行度排行榜上，MySQL的流行度趋势已经呈现出连续的下行趋势，较其2017年的高点已经下降了约35%。

流行度排行榜上保持持续上升趋势的是PostgreSQL，随着AI时代对于开源PostgreSQL的需求持续增加，两者在流行度上交叉的时刻可能在未来3年内到来。

结论：MySQL 的用户如何选择

我在2021年就发表过几篇文章，阐述我对数据库技术路线的观点，其中的一篇是：是走 MySQL 路线还是 PostgreSQL路线？。其中的观点仍然是有效的，那就是：在企业级应用中，建议走 PostgreSQL 路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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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ySQL属于互联网和云时代，PostgreSQL属于企业级和AI时代。

对于开源，这些年的经历让我更加深刻的了解到：商业公司控制的开源项目，同样伴随着明确的商业目标。如果商业目标不及预期，那么开源项目的持续性就必然受到影响。

PostgreSQL路线：PostgreSQL是开源数据库领域至今保持着相对自由和良性的发展态势，其开源协议的友好性也让中国诞生了一批PostgreSQL路线的追随者。选择这一路线会更具可持续性。
兼容MySQL的原创产品：除了PostgreSQL路线的产品，具备高度MySQL兼容性的原创数据库也值得考虑和跟随，其主要考量因素同样是可持续性，企业规模是首要考虑因素。
MySQL路线的国产厂商：在国产数据库的信创厂商中，也有一批MySQL路线的追随者，他们是否有能力挑起MySQL的大梁？我曾经有一个基本判断：开发一个数据库到底需要多少人。Oracle的MySQL研发团队裁撤前规模大约250人左右，如果国产团队持续投资构建规模化研发团队，仍然可能持续演进这一路线。
MySQL的发展历史对中国数据库的警示是：国内的开源根社区值得重点建设，但是在目前的信创格局下，国产开源数据库没有应用场景，发展举步维艰。

我在《数据库简史》一书出版时曾绘制了一幅Ingres路线图（现在应该更丰富了）。PostgreSQL的生命力在AI时代再次勃发，我们完全有理由重新审视这一路线。